牆角的世界

《　第二章‧宿命的再會　》


〈　七　〉


　　夜晚的詛咒之地依舊散發著炎熱的氣息，沙塵隨著微風在火紅的地面上飛滾，瑟洛斯對於這樣的景色已經習慣好久了。就算閉起眼睛，他也知道風會從哪裡吹起。

　　現在他一個人站在墓園外的小丘上，窕望著那黑暗神秘的遠方，不斷的回顧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什麼鬼地方，晚上也這麼熱………」凱文胡亂扯著身上的鎧甲來到瑟洛斯身邊。要不是擔心有什麼突發狀況，他也不會一天到晚穿著沉重的裝備到處走來走去。

　　看著站著不動的瑟洛斯，他突然開始疑惑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可以這麼自然的站在這不死盜賊的身邊。存粹是因為他知道了瑟洛斯曾經是父親的戰友嗎？


　　自從離開了那詭異的山壁之後，一夥人跟著瑟洛斯跑，直到來到了位於小墓園旁，哈爾的小木屋。由於這一批人中包括了聯盟以及部落，也因此想找個落腳的地方並不是那麼容易。瑟洛斯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哈爾的小木屋。雖然地方不大，但要塞進這幾個人，也還勉強可以。

　　在敲了許久的門卻沒有回應之後，瑟洛斯不顧亞法爾的阻止，破門而入。哈爾的確是不在家，也因此瑟洛斯自作主張的代替他讓大家在這裡過夜。當然，這也包括了希絲莉亞以及她的惡魔守衛。


　　「喂………」凱文與瑟洛斯肩並肩的站著，卻沒有看他一眼，「你認為，她是真的嗎………」

　　不用說也知道凱文指的是誰。

　　「我相信她就是希絲莉亞。」瑟洛斯的回答沒有半點猶豫。

　　「但是，你不覺得有很多疑點嗎？」儘管想相信，但凱文還是忍不住懷疑，「希絲莉亞明明已經死了，這你不是應該比我還清楚？」

　　「或許跟我一樣，她是為了………」瑟洛斯稍為猶豫了一下，「為了某個她放不下的人而從死亡回到了這裡………」

　　「你這混帳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凱文克制住想朝瑟洛斯臉上揮拳的衝動。

　　「我又沒說那是我………」瑟洛斯聳聳肩膀，而這讓凱文更想出手。

　　「就算是為了『某人』從死亡爬回來，」凱文刻意在『某人』兩個字上加重語氣，「那她又如何遺忘了所有的記憶？又或著說，連自己，希絲莉亞，是誰都不知道？」

　　瑟洛斯沒有回答，但凱文所說的也不是完全沒道理。

　　的確，他們不只一次詢問希絲莉亞，但她確始終無法說出眼前的任何一個人是誰，問到自己的過去，又更是什麼都不知道。有什麼可以讓一個人的記憶消逝的這麼徹底？

　　「再來，先不管記憶問題………」凱文接著更加懷疑的說，「你認為，就以希絲莉亞的能力………能招喚出那種東西嗎？」

　　毫無疑問的，凱文指的就是那隻名叫托姆納恩的惡魔守衛。

　　「不是懷疑她的能力，不過經你這麼一說………」瑟洛斯也開始陷入思考，「好像真的………有點………」

　　其實不光是能力的問題，不管是瑟洛斯還是凱文都知道，希絲莉亞是不可能招喚出惡魔守衛。


　　一般術士分為三種類型，第一種是精通各式詛咒的痛苦系術士，他們靠著邪惡的詛咒來折磨敵人，讓他們痛苦的死去。第二種是惡魔系術士，他們主要是專修惡魔學識，靠著招喚來的惡魔來替他們攻擊以及抵擋敵人的攻勢。最後一種是毀滅系術士，他們擅長高傷害的毀滅法術，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將眼前的敵人送到死神的面前。

　　儘管有著一顆善良的心，但希絲莉亞是個徹底的痛苦系術士，她一路走來，也只靠著一隻中級術士就能招喚出的惡魔─虛空行者─來替她抵擋敵人。何以一個痛苦系的術士能夠招喚出只有惡魔系術士能招換的惡魔守衛？


　　「所以我才會想，她真的是希絲莉亞嗎？」凱文不禁皺了一下眉頭。

　　「這麼說來，我們也一直沒有看到她出手做出任何攻擊，這樣連她到底是痛苦系的術士，還是惡魔系的術士都不清楚。」瑟洛斯看了一眼遠處的山壁，被凱文這樣一再的分析之後，他確信那術士就是希絲莉亞的心也開始動搖。

　　要是那不是真的希絲莉亞的話，那她到底是誰？又為什麼要稱自己為希絲莉亞？


　　「事到如今，該要怎麼來確定她到底是不是希絲莉亞？」凱文喃喃唸著。

　　兩個人沉默了片刻，思考著同樣的問題，突然，兩個人同一時間轉過頭，凝視著那刻有『希絲莉亞‧馬斯泰爾』的墓碑。

　　「該死的！你別告訴我你想挖她的墓！」瑟洛斯用力的揪起了凱文的領口。

　　「混帳東西！你不要跟我說你腦袋裡想的不是這個方法！」凱文不干示弱的也用力的扯著瑟洛斯的領子。

　　這雖然不是個好辦法，但也的確是他們唯一能夠確認希絲莉亞身分的方式。假如挖開了墓，見到的是希絲莉亞八成已經腐爛的遺體，那就可以證明這個希絲莉亞是假的，只是這樣有點對死者不敬。不，是對死者非常的不敬。

　　同樣的，要是挖開了墓，見到的是空盪盪的空間，那就表示這個術士極有可能就是希絲莉亞。雖然還是不能百分之百確定，但也能夠證明不排除這個可能性。

　　兩個人再次互看一眼，但誰也沒有鬆開手。


　　「你們兩個不用再扯了。」身後傳來平靜的聲音，兩人同一時間轉過頭。希絲莉亞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墓園邊上望著他們。

　　瑟洛斯和凱文見到希絲莉亞，趕緊鬆開揪著對方領口的手，同時轉過身。希絲莉亞看了看他們，再看了看那刻有自己名字的墓碑。

　　「我………的確是從這裡爬出來的。」希絲莉亞的一字一句像是尖刺一樣刺進了兩人心裡。他們又互看了一眼，確定自己耳朵沒有聽錯。

　　「只是與其說是爬出來………」希絲莉亞仍舊看著那墓碑，聲音卻突然轉為冰冷及怨恨，「不如說是被強行招喚………」


　　強行招喚？

　　瑟洛斯和凱文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就如你們所見，」希絲莉亞轉過身，面對說不出話來的兩人，「我不是個不死族，但我也不是個人類………」

　　希絲莉亞緩緩的將袖子下，那雙白的讓人發慌的手腕伸了出來。鐵鍊依舊銬在她的手腕上，而鐵練下傷痕卻非常陳久並且開始腐爛，就像是拿刀子劃在死了幾日的屍體上一般。

　　「我………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