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珍努力撐起身體,她體內殘存的法力低微,就連支撐這副身軀都有些吃力。這一路下來她都在趕路,根本沒有時間休息,也沒有機會讓法力恢復,如今就算想將奧札雷爾的法力從法杖渡入體內也做不到。

  法杖閃爍著溫和的光芒,似是在呼喚她。

  「我還……撐的住……」珍試圖從地面爬起,不只能量近乎用盡,她的右腳還被石塊砸傷,使的每一個動作更加艱難。

  她似乎還在通道之中,但或許早已不是先前的那條通道。方才她不記得自己和其他人是否往同一個方向逃竄,只記得自己甚麼力氣都使不上。

  她甚麼都做不到,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她無法阻止自己的哥哥將父母殺死。就像那一年她無法阻止在乎的人被黑暗侵蝕而失去理智。就像那時候在山洞裡,只能眼睜睜看著索拉利將亞法爾帶走。

  但她不能放棄,這條路還沒走完,就算爬也要爬到最後。

  周遭沒有其他人,看樣子她和其他人分開了,不過只要目的地一樣,總是會再碰上的。咬著牙她奮力站起,顧不了全身的疼痛,朝著通道另一端緩慢前進。

  好不容易出了通道,到達稍微寬敞的地方,然而她沒有時間休息甚至喘口氣,因為在她面前,有個人似乎在等著她。

  「我真沒想到奧札雷爾竟然在你身邊,我還以為你只是撿到他的法杖而已。」索拉利雙手抱胸,用輕藐的目光掃過眼前的人類。

  法杖閃爍起紅色的光芒。

  「為什麼你們一個一個都要站在這些低等的生物那邊,難道你們都不想重拾失去的力量嗎?」索拉利直視著法杖,宛如瞪著裡頭的奧札雷爾。

  上古戰爭就這樣結束了,他們並沒有獲得預期的勝利,明明連整個世界都被撕裂,卻還無法擊潰這些生物。他不甘心,他失去了力量,失去了身軀,失去了一切,卻只能苟活在這些低等生物的軀體裡。他以為同樣不甘心的薩雷斯塔恩會與她站在同一陣線,卻沒想到那個沒志氣的傢伙原來這麼容易就放棄。他以為塞法洛特會念著舊日身為惡魔的威嚴來對抗,卻沒想到他只在乎甚麼戰士的榮耀。至於奧札雷爾,他以為同樣身為法師的奧札雷爾能夠理解他所渴望的一切,卻沒想到原來始作俑者竟然就是他。

  安逸與和平得來不易,這是長期處於爭鬥之中的惡魔無法體會的感受,他們體會到了,於是貪婪的想再多享受一下這種時光。

  艾澤拉斯是美麗的,不該成為像虛空一樣的世界,也不該像德拉諾一樣在一次又一次的鬥爭中破碎。

  「無所謂,你們不想要這份力量也無所謂!」索拉利眼中泛起血絲,「我要,我會把我失去的全都找回來!這些是我應得的!」

  索拉利朝著珍發出一記攻擊,珍奮力朝旁邊閃過,這才勘勘避開致命一擊。

  珍重摔在一旁,一時半會兒無法再爬起,索拉利見狀瘋狂的大笑。

  「女人,我很佩服你,也很感謝你!我就差這麼一些些的法力,不足的剛好可以用這柄法杖來補!」索拉利面部扭曲。

  「亞法爾呢?他在哪裡?」珍忿忿的瞪著眼前這人不像人的傢伙。

  「我把他泡在魔法泉水裡,估計已經和那持泉水同化了吧?」索拉利笑道,「可笑吧?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有血有肉的存在,到頭來還是回歸到最原本的型態。也罷,就當他活過一回,有始有終。」

  珍咬著牙,除了怒瞪索拉利卻甚麼都做不到。

  她將奧札雷爾帶在身邊,就是為了讓他有機會取走這副身軀作為復活的媒介,然而奧札雷爾卻沒有這麼做。打從一開始奧札雷爾就沒有這個想法,他想要的是珍能夠繼續活下去,如果可以的話,也不要插手這些與惡魔有關的事。

  「我再送你一程吧!女人。」索拉利在手中凝聚一股力量,「這次我會看著你走,免得你捨不得這個世界又跑回來。」

  寒冰箭刺向倒在地上的珍,她一個翻身想閃開攻擊,卻發現這一記攻擊目的不在殺她。

  她感覺到右手傳來劇痛,隨之緊握著法杖的手因疼痛鬆開。法杖落地,離她越來越遠。她想伸手將法杖撿回,卻徒勞無功,只能看著索拉利一邊笑一邊拾起法杖。

  奧札雷爾的靈魂潛伏在法杖中,他無法做出攻擊,卻能釋放法力形成結界。不久前他才做過一次,索拉利不會讓他有第二次機會。

  「好久不見,奧札雷爾,你現在只是一柄法杖,沒有軀體你甚麼都不能做。」

  法杖上的符文快速跳動,不難感覺出奧札雷爾的憤怒。

  然而索拉利說的對,他甚麼都不能做。

  「永別了,女人。」再一次能量聚集在索拉利手中,而這一次他對準了珍。

  珍閉上雙眼,她甘心嗎?當然不甘心。走了這麼遠,撐了這麼久,卻在最後這一刻敗陣。她早該死了,在那一年的海邊,奧札雷爾卻把力量給了她,讓她有能力去阻止可能發生的這一切。或許她失敗了,但她相信其他人一定能阻止舒米納斯的野心,如果真是如此,那她也無憾了。

  可是亞法爾是無辜的,就算他是太陽之井的孩子,就算他是法力的結晶,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這些年來她很少對自己做過的事情後悔,此刻她卻很後悔當初沒有拒絕亞法爾。倘若那時候她沒有答應帶上亞法爾,現在亞法爾或許還在撒塔斯城和他的兩個朋友打鬧嬉笑。

  結束了嗎?終於,結束了吧?

  寒冰箭自索拉利手中脫離,筆直朝無法反抗的珍而去。就在寒冰箭擊中珍的一同時,一抹光輝將她壟罩,而那一記寒冰箭也被光芒吸收。

  聖盾術!

  珍抬起頭,見到頭髮又濕又亂還滴著水的血精靈聖騎士飛快的朝她奔來,碰的一聲跪在她身邊將她扶起。

  「你還活著!」兩人異口同聲,眼中盡是驚訝。

  「天啊!你受傷了!」亞法爾見到珍的傷勢,想替她施法治療卻被阻止。

  「別管我了,去和其他人會合。」珍抓住亞法爾的手腕,阻止他施法。當務之急不是讓他來救這個已經回天乏術的自己,而是讓亞法爾不要再落入索拉利手中。

  「你怎麼掙脫法陣的?怎麼可能!」對於亞法爾的出現,索拉利感到十分震驚。

  這個傢伙早該和那池泉水同化,成為他力量的一部分,如今卻好端端的出現在眼前,還替那該死的女人擋下致命一擊。

  其實亞法爾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脫離那個法陣,他只是閉上眼向那意識中的女人請求協助,隨後就感覺到一股溫暖的力量在身邊流動。水倒入水中還是水,假如他能夠和那池泉水中的魔力同化,是否表示他們其實是一樣的?水無法困住水,那這法陣也無法困住他。

  他順著那溫暖的能量走,去感受身邊魔法的流動,不知經過多久的時間,等他順著那能量走完一圈之後,身體就恢復了自由。待他睜開眼,法陣早已消失無蹤,只剩那溫暖的能量還殘留在身邊。

  「你吸收了法陣?」索拉利不可思議的瞪大眼,「憑你這毫無魔法知識的傢伙也能做到這一點?」

  亞法爾愣了一愣,總覺得索拉利這是在罵他,但他也沒有說錯。他的確是對魔法毫無研究,也的確吸收了法陣。

  「是這樣沒錯。」亞法爾決定如實回答。

  索拉利氣翻了,方才的好心情全都消失殆盡。

  「行,掙脫法陣也沒關係,我再把你抓回去就是!聽好,你就只是個魔法結晶,誰也救不了!」他憤怒的對亞法爾怒吼。

  聽到索拉利這麼說,亞法爾再次陷入自我認知的掙扎。

  他不是個生物,只是個魔法在太陽之井中意外誕生的產物,可笑的是,他雖為魔法結晶,卻對魔法毫無概念。從前他認為自己可以是個和凱斯羅爾一樣勇敢的血騎士,只要能保護身後的朋友,他可以不怕危險不顧自身安危。如今卻有人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假的,他這一身血肉全都是魔法的產物,他根本不是個有血有肉的存在。

  他動搖了,這樣的他到底是甚麼?

  見到亞法爾因為自己的話語而迷惘,索拉利趁機朝他發出攻擊。

  他的反應本來就沒有其他人快,這一個恍神又更加來不及閃躲,他下意識想用身體護住珍,卻發現人已不在他懷中。

  一面冰霜防護結界在寒冰箭與亞法爾之間展開,接下了那來勢洶洶的攻擊。

  索拉利哂笑,早先這結界就沒能擋下他的攻勢,如今也不會例外,更何況以珍現在的狀態來講,恐怕連站都站不穩,更何況是阻擋他。

  冰霜結界閃耀著光芒,這一次寒冰箭卻沒能穿透,兩者碰撞之下激起一波魔力的動盪,隨後雙雙消散在空中。

  「怎麼可能?」索拉利瞪大雙眼。他以為自己掌控了整個局勢,卻一次又一次被所發生的事情打臉。

  他還想再追擊,卻突然感覺到危機。

  這裡只有珍和亞法爾,另外那一群人尚不知所蹤,其中還有塞法洛特和薩雷斯塔恩,與其把所有時間耗在這裡,他必須先把那些人處理掉。橫豎珍都已經無法再戰鬥,奧札雷爾的法杖也已到手,亞法爾姑且先放他一馬,等解決其他人再來收拾他也不遲。

  「我回頭再來收拾你!」索拉利在兩人周圍下了一到魔法結界,就算亞法爾能夠破解這結界,想必也得花上一些時間。

  「追上他!別讓他得逞!」看著索拉利消失在通道另一端,珍趕緊叫亞法爾去追,後者卻沒有任何動作,「亞法爾!」

  「我不能留你一個人在這裡。」亞法爾的聲音中充滿失落。

  方才那一道冰霜結界用盡了珍體內殘存的法力,就連遲鈍如亞法爾都看得出來,她已經到極限了。

  珍沒有說話,她確實連移動的力量幾乎都沒了。

  「對不起,我以為我能救你……」亞法爾將珍扶起,「可是我連替你治療都做不到……」

  他很自責,如果他反應能再快一點,珍就不用冒險開啟那道結界,她就能夠保留餘力直到體力恢復。

  「你不需要自責,我本來就已經到極限了,就算全艾澤拉斯最好的牧師來,都回天乏術。」珍輕嘆一口氣。

  突然間她覺得好累,好想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

  「亞法爾你聽著,不管索拉利對你說過甚麼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認為自己是甚麼。」珍知道亞法爾一定是從索拉利那邊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甚麼?」亞法爾迷茫。

  「我去找過凱斯羅爾,也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不管是他還是我,對於你的身份始終沒有改變想法。」珍輕輕地說道,「你有血有肉有感情,這些就足夠了。你有你想做的事,有喜歡的東西也有討厭的事物,那不就和一般人沒甚麼兩樣?」

  「不管你的根本到底是甚麼,只要能好好活著就好了,不是嗎?」見亞法爾沒有回應,珍繼續說道,「你那兩個朋友也是,假如他們知道你的身世,就會離你而去嗎?」

  亞法爾眨了眨眼睛,看著珍,腦中消化著她所說的話。

  沒錯,他身邊還有很多人,他們從不是因為有甚麼利益關係才和他在一起的。從小到大當他被排擠的時候,普羅克和莉絲塔總是站在他身邊,無論做了甚麼蠢事,他們三個也都一起面對。那些哭過的笑過的都再真實不過,就算他不是真的有血有肉,但發生過的就無法被抹滅。

  他是亞法爾,就算不是血精靈,他還是亞法爾,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或許是因為沒有力氣,珍的表情看起來很平和,那雙眼神也不再如往常那般銳利。

  「我明白了。」亞法爾點頭。

  眼眶有霧氣在打轉,亞法爾吸了吸鼻涕。

  珍露出難得的一抹微笑。

  「去追索拉利,其他人一定會在那裡與你會合,記住,你永遠不是一個人。」珍閉上雙眼,「把我帶上,那柄法杖裡頭有個想解決這件事的上古惡魔,但他會需要一個軀體。」

  亞法爾再次沉默。

  「我活得夠久,累了,也倦了,該是時候休息了。」珍最後一次睜眼看著眼前傻里傻氣的血精靈,「謝謝你,至少最後的時候,我也不是一個人。」

  她以為她將一個人背這著個沉重的包袱走到最後,一個人開始,一個人結束,如今還有個人能這樣陪在她身邊,她已滿足。

  她再次緩緩閉上眼,彷彿終於能夠好好沉眠一般,不再移動。

  一滴淚從亞法爾的眼眶流下,落在珍那毫無血色的臉頰上。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失去過甚麼,也是第一次感覺到這麼難過,更是第一次有想哭的衝動。

  可是他沒有時間難過,他有該要做的事。

  擦乾眼淚,亞法爾將珍抱起,轉身面對那道魔法的結界。

  珍沒能完成的事情,他必須幫她完成。

 

 

arrow
arrow
    文章標籤
    魔獸世界 二創小說
    全站熱搜

    折翼Ziarr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