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角的世界

　　散發著魔法的水池邊，索拉利一動也不動的站著。他右手持著裝載奧札雷爾靈魂的法杖，凝視著水中的倒影。

　　方才他匆匆趕回，卻發現其他阻礙者尚未來到此，正好給了他機會將奧札雷爾殘存在法杖內的法力灌輸到泉水中。就在他正準備這麼做時，水中的倒影卻讓他頓了一下。

　　那是個面容姣好的血精靈身影，歲月似乎沒有在這皮囊上留下痕跡，比起那老態畢現的夜精靈，實在是賞心悅目的多。等他完成這一池泉水，再全部吸收入體內，他將有無窮的法力能夠維持這副模樣，擺脫衰老的命運。

　　但這不是他。

　　所有人都稱他為索拉利，那是這名血精靈的名字，可是那並不是他。

　　她叫舒米納斯，是從虛空來的惡魔，就算身為法師也有著高大的身軀以及令人懼怕的強壯體魄，這渺小的血精靈算甚麼？可是她再也無法找回從前的軀體，那副軀體在上古戰爭中受到太多的傷害，就算她逃離了戰場，也無法阻止肉體的崩壞。

　　那些脆弱不堪的生物奪走她的一切，粉碎了她的渴望的勝利，如今她將歸來，她將把那些恥辱加倍還給這些低等的存在。她要踐踏他們的自尊，摧毀他們的家園，她要他們絕望的看著所擁有的一切化為虛無。

　　法杖上的水晶閃爍起紅色的光芒，周圍的符文也越發明亮，舒米納斯轉頭望著法杖，瞇起雙眼。

　　「你很憤努，奧札雷爾，為什麼？」舒米納斯用著明知故問的語氣說道。

　　她和奧札雷爾同是法師，只不過兩者的力量相差甚大。奧札雷爾有著強大的法力並充滿智慧，在眾多惡魔法師眼中就像個模範，也是不少惡魔想盡辦法想追上的身影。反觀自己，她只是個尋常法師，或許在決鬥中能夠打贏大部分的挑戰者，但在面對那些身經百戰的高等惡魔時，她也只是個不痛不癢的小卒。

　　曾經她也是個追逐在奧札雷爾身後的渺小存在，幻想有一天自己能夠超越這個強大的法師。她做到了，如今她站在這裡，眼前是即將成為她力量的法力的泉水，而奧札雷爾只是一抹被困在法杖中的殘破靈魂。

　　「那女人活不下去的，不用我動手，她也已經到了極限。是她自不量力想挑戰我，輸了，又能怪誰？」舒米納斯冷冷說著。

　　法杖上的符文跳動的更加激烈，舒米納斯見了笑出聲。

　　「你捨不得？你喜歡她？」舒米納斯哂笑，「一個惡魔也敢有這樣的感情？」

　　「我還真沒想到你竟然會沒出息到把力量交給人類這種弱小的生物，還期盼她有能力阻止我。」舒米納斯笑的愉悅，「這池魔法泉水就要完成，雖然那個魔法結晶跑了，但我也只差那麼一點點。欠缺的部份，就用你的法力來填滿吧！」

　　看著水晶閃爍著，舒米納斯繼續說道，「那女人給了你機會，你本可用她的軀體復活，或許還有阻止我的可能，但現在說甚麼都太遲了。」

　　「你就乖乖的，成為我力量的一部分吧！」

　　舒米納斯高舉法杖，泉水瞬間泛起陣陣漣漪，波動越來越強烈，就像水中貪婪的魚兒，等著一口吞下即將落下的食物。

　　就在舒米納斯準備將法杖插入泉水中時，一記暗影箭從遠方射來，將法杖自她手中擊落。

　　「該死的！」舒米納斯發出一聲怒吼。

　　早不來晚不來，就在她快要成功的時候一個個都跑過來。

　　「趕上了？」希絲莉亞首先從通道探出頭，隨後被瑟洛斯往後拉以免被攻擊。

　　舒米納斯想在眾人趕到前撿起法杖，卻又有兩枚火球砸來，使她不得不作罷，先開啟防護結界擋下。

　　普普洛的火球沒太大的殺傷力，然而薩雷斯塔恩的火球卻是有威力的，就算被塞入小鬼的軀體，就算失去大部分力量，但他好歹也曾是個上古惡魔，那一枚火球超越尋常地獄火小鬼的力量。

　　遠程攻擊都發完了，舒米納斯錯失了撿起法杖的機會，接下來近戰都已到位。面對瑟洛斯和凱文的攻擊，她除了急忙閃開別無他法，畢竟她的防護結界無法扛下物理傷害。

　　混亂之中卡德里昂化身黑豹，迅速將法杖叼走，也讓舒米納斯再也沒有機會取得。

　　「煩人的蒼蠅！」舒米納斯咆嘯，手在空中快速結印念咒，開啟了一道傳送門。

　　就在眾人疑惑這道門是通往哪裡時，一群瘋狂地精和小鬼從門中躍出，席捲而來。

　　「又是地精！是把全諾姆瑞根的地精都搬過來了嗎？」瑟洛斯罵道。

　　「真是如此的話，諾姆瑞根的危機就解除了。」凱文忍不住回了一句。

　　地精與小鬼加入之後，眼前展開了一場混戰。

　　卡德里昂使盡全力護住法杖，希絲莉亞也奮力擊退想靠近他的敵人。普普洛和薩雷斯塔恩找了塊岩石就定位，哪裡需要幫忙就往哪裡丟火球。站好位置主要也是怕混亂之中，被當成那些瘋小鬼一起宰了。

　　魔域之刃再次大顯神威，在凱文的揮舞下，擊退一波又一波的敵人。

　　不用擔心地精和小鬼的威脅，瑟洛斯將目標定在舒米納斯身上，阻止她施法也阻止她試圖搶奪法杖。

　　憤怒歸憤怒，舒米納斯卻始終無法取得優勢，就算多了一大票地精和小鬼的協助也是徒然。一氣之下，她踏入泉水中，顧不得尚有欠缺的法力，強制將魔力引入自己體內，想藉機喚醒曾有的力量。

　　瑟洛斯想阻止，卻被一股無形的壓力推離泉水邊，魔法泉水宛如沸騰般翻滾，混濁的魔法逐漸自水中引入血精靈的體內。她的身體產生變化，皮膚上浮起大量黑色紋路，紋路邊緣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舒米納斯的力量突然暴增，魔法在她周圍失控般跳躍著，而她看起來十分興奮。

　　長久以來她的身上的魔力逐漸乾涸，那空虛的感覺讓她感到躁鬱，而此時此刻她將泉水中的魔法引入體內，瞬間全身充滿力量，宛如回到從前。

　　她一個揮手，巨大的火球砸向岩石上的普普洛和薩雷斯塔恩，兩隻小鬼及時朝一旁跳開，雖然閃過了火球，卻還是被破碎的石塊打中。薩雷斯塔恩將普普洛推開，自己卻被石塊打到吐了一大口血。普普洛跌在一旁本能的想罵人，看到薩雷斯塔恩的狀況頓時把話都吞了下去。

　　薩雷斯塔恩面朝下哀號了一聲，緊接著抬頭瞪了普普洛一眼，彷彿在說：你欠我的。

　　下一發攻擊即將到來，希絲莉亞急忙將兩隻小鬼從地上拎起，勉強躲過飛至的火球。

　　「他不是冰霜系的法師嗎？怎麼丟起火球了？」普普洛發問的不太是時候。

　　「他突然喜歡火球了，不行嗎！」薩雷斯塔恩想把一口血直接吐在他臉上。

　　「你們兩個找地方躲一下！」希絲莉亞沒他們那般有閒情雅致吵嘴，把兩隻小鬼拋到遠處後，轉身抓緊時間開始施法。

　　暗影箭朝著池水中射去，卻在觸及到舒米納斯前消失在她周圍亂竄的魔法能源中。

　　魔法攻擊傷不了她，那物理攻擊呢？瑟洛斯和凱文同一時間舉起武器朝池水中的舒米納斯發出攻擊，但周圍的魔法能源就像個扎實的護盾，打不穿就算了，還具有殺傷力，將兩人彈飛老遠。

　　「甚麼東西……」瑟洛斯感覺到手臂傳來刺痛，低頭一看發現手臂上竟多了一道傷口。

　　傷口不斷冒出鮮血，邊緣像是被灼傷一般，還有黑色的魔法能源如煙般冒起。

　　這不是尋常法力能源，由於混雜著太多不同類型的法力，導致其中的力量十分混濁。

　　「就是這種感覺！魔法的力量充滿我全身，你們這些螻蟻！我要消滅你們！」舒米納斯瘋狂的大笑著。

　　巨大的魔法能量在她面前聚集，接著宛如萬箭齊發一般，無數黑色的箭矢朝四周飛散。

　　雖說比起那些狹小通道，這片區域空間算是比較寬廣，但在面對如此規模的攻擊也是無處可躲。眼見別無他法時，卡德里昂手中的法杖此刻突然爆發出光芒，符文快速跳動著，在眾人面前形成一面巨大的防護結界。

　　結界擋下大多數的箭矢，那些沒被防護結界擋住的地精與小鬼們在此起彼落的哀號中紛紛倒地。

　　見到那些想解決的人毫髮無傷，舒米納斯顯得十分不滿意。法杖中的奧札雷爾能力與法力有限，阻擋的了一次無法阻擋第二次，她再次凝聚魔法能量，勢必用這一擊解決這些煩人的東西。

　　魔法能量尚未凝聚完全，一記聖光法術從遠處襲來，舒米納斯不得不化進攻為防守，開啟屏障擋下攻擊。

　　在場會施法的不是法師就是術士，沒有人會聖光系的法術。幾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終是希絲莉亞首先叫出聲。

　　「亞法爾！」希絲莉亞第一時間喊道。

　　「天啊！這邊發生什麼事？」亞法爾從通道出來，見到的是混亂的場景。

　　當時他順著騷動趕來，第一眼見到水池中近乎狂暴的舒米納斯時，腦中閃過的卻是夢中的畫面。最終這池魔法泉水一定會帶來毀滅，倘若不能在此刻作個了結，一定會有更多渴望魔力的生物前來搶奪，到時候又會是更多的混亂。

　　他一心想阻止舒米納斯，情急之下沒多想便出手試圖攻擊，說實話他也沒想到自己能夠成功。聽到希絲莉亞的呼喚之後他才轉過頭，看到其他人緊張又擔憂的神情，他很慶幸能夠及時找到他們，然而一個回神過來後卻被滿地的地精與小鬼屍體嚇到傻了眼。

　　其他人見到亞法爾也是鬆了一口氣，他們只知道亞法爾被索拉利帶走生死未卜，如今看到他完好無缺，也算是放下心中的大石頭，然而再看到他懷中毫無生氣的珍時，頓時又沉重起來。

　　不久前才和他們一起在通道中作戰，一轉眼就成了這模樣，讓人很難接受。

　　「珍她……」希絲莉亞不敢再問下去。

　　亞法爾默默的搖了搖頭。

　　他無法回答，也不想回答。

　　珍和他說的話還在耳邊環繞，他想到他們初次見面時，珍老愛用『血精靈眼珠可以賣得好價錢』這件事來嚇他，可她卻從沒有真正做出任何傷害他的事。許多人都說珍是個冰冷的人，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不顧其他人死活。他不能說自己有多了解珍，但他知道其實在那故作冷淡的性格背後，珍也用自己的方式在關心別人。

　　她走著一條很漫長的路，就算也想像普通人一樣，肩上卻一直扛著一個沉重的包袱。

　　上古惡魔，多荒謬的想法，或許她也曾試著警告過別人，只不過沒有人會相信這些毫無根據的話。於是她一個人走著，一直走著，直到最後。

　　然後她說：謝謝你，至少最後的時候，我也不是一個人。

　　亞法爾穩了穩情緒，沒有時間哀傷，他必須把珍帶到法杖那裡，等到法杖裡的惡魔復活之後，一切就會結束。

　　會結束的吧？

　　亞法爾來到法杖旁，將珍輕輕放在地上，然而什麼事也沒發生，躺在地上的珍也沒有任何動靜。

　　奧札雷爾並沒有藉由珍的軀體重返世界，裝載著奧札雷爾靈魂的水晶只是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很溫柔卻也很悲傷。

　　「沒用的，他不會以這女人做媒介復活，他捨不得。」水池中的舒米納斯笑了，那笑容極度扭曲，另原本血精靈姣好的面容顯得驚悚。

　　「我本來還期待著能和他來場決鬥，看樣子是不用期待了。」舒米納斯朝前方走了一步，「你們今天全都要栽在這裡！」

　　眾人重新握緊手中的武器，準備應對接下來的攻擊。奧札雷爾方才開啟的防護結界消耗太多法力，沒有軀體的他短時間內是無法恢復任何法力，假如剛才那般攻勢再來一次，還真不知該如何抵擋。

　　舒米納斯朝岸邊走來，一步，兩步，她卻踏不出第三步。

　　圍繞在身邊混濁的魔法能源依舊在原處快速飄盪著，沒有因舒米納斯的移動而有任何散開的跡象，就像一個結界一般，反倒是將她困在水池內。

　　「怎麼會這樣？」舒米納斯百思不得其解，她明明吸收了這泉水的法力，照道理來說應該能夠控制這些魔法粒子才對。

　　「這些魔法太混濁了，根本無法被吸收。」卡德里昂說道。

　　這世界上有著許多種魔法，雖然看似一樣卻不能隨意混合使用，動物的，植物的，天然的，淬鍊過的，使用不當的話，便會產生危險。

　　卡德里昂見過永恆之井的毀滅，魔法確實可以創造出無限的可能，卻也是個隨時會毀滅的炸彈。

　　不同於純粹的永恆之井，眼前這池泉水根本就是災禍的泉源。

　　「我不信！這裡所有的法力都是我的！都是我的！」舒米納斯不甘心，她張開雙手試圖將漂浮在空中的魔法粒子全都吸收。

　　起初那些懸浮的魔法粒子不為所動，在舒米納斯一次又一次的嘗試之下，這才有了轉變。

　　只是那轉變並不是甚麼好現象。

　　整池泉水又開始湧起沸騰般的波浪，隨著波浪越來越劇烈，舒米納斯周圍開始出現不穩定的漩渦。

　　由於集中太多不同法力，泉水不再清澈，像是泥漿一樣濃稠且黑暗，隨著漩渦加速旋轉，當中的法力也越是失控。

　　「當心！」

　　眾人無處閃躲，只能快速退離池邊，藉由方才被擊落的石塊作掩護。

　　「不！不該是這樣的！」舒米納斯用著尖銳的聲音嘶吼著，她張開雙臂在空中揮舞，不斷掙扎。

　　那池泉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攀上舒米納斯的身體，像是有無數隻手一樣將她不斷向下拉扯。她的咆嘯與吶喊被吞沒在泉水之中，無論她如何掙扎都是徒勞無功。在眾人面前她活生生被那池泉水吞沒，身體像是蒸發一樣變成漂浮的魔法粒子，最終與泉水同化。

　　四周陷入一片沉寂。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目瞪口呆，一時之間無法相信自己看到了甚麼，直到水池重新恢復平靜，這才意識到方才發生了甚麼事。

　　「這就是貪婪的下場。」卡德里昂嘆了口氣。

　　有如上古戰爭，起始於貪婪，結束於毀滅。

　　魔法真是一種會讓人瘋狂的東西。

　　亞法爾凝視著那一片看似平靜的泉水不發一語。他是個魔法的存在，是否有一天他也會爆走毀滅？

　　「結束了？」瑟洛斯這才回過神來。

　　「應該結束了。」凱文將魔域之刃插入地上。他也不能確定，所以暫時還沒把劍收起。

　　「那這泉水該怎麼辦？」希絲莉亞還沒緩過方才受到的衝擊，憂心的看了泉水一眼。

　　這泉水雖然遠遠不及贊格沼澤的湖泊，面積也不算小，不是說處理掉就能輕鬆解決的事。更何況其中還充滿魔法，不僅混濁且充滿危險，也很容易招惹到類似納迦那種極度渴求魔法的生物。

　　「我會把這裡的事情告知塞納里奧的人，至少他們可以先幫忙守住這裡，以免有心之徒想來佔領。」卡德里昂說道，「要處理這池泉水，至少也得先將其淨化才行。」

　　「人手夠嗎？遠征隊就那麼些人。」凱文皺眉。他來的時候是有經過遠征隊的營地，除了那幾棵古樹看起來具有威脅之外，裡面的成員並沒有想像的多。

　　「放心，營地看起來很空是因為很多人都在外頭出任務，遇到緊急事件，都會回來幫忙。」卡德里昂解釋著。

　　看著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這池泉水的後續處裡事宜，亞法爾沒有插嘴的餘地，他對於魔法一竅不通，除了不久前才得知自己是魔法結晶這件事。反正不管如何他們都會把後續處理好，輪不到他來操心。

　　他彎下腰，默默的將珍再次抱起，思考著該要帶她去哪裡，哪裡會是她最後想去的地方？

　　空中飄過一粒金色光點，捕捉亞法爾的注意，接著他發現空中不只這一粒光點在飄。

　　旁邊的人還在討論，似乎看不見這些光點。順著光點，亞法爾再一次望向那片泉水，懷中還抱著已無生氣的珍，不自覺的朝著光點飄動的方向走去。

　　光點越來越密集，最後形成一個人影，亞法爾定神一看，那人影就是那個一直出現在他面前的金髮身影。女人站在池子正中央，對他露出充滿溫暖的微笑，彷彿在叫他過去。

　　那一瞬間亞法爾有種感覺，假如他有母親，或許就該是這個樣子吧！

　　「我們可以在這裡先守著，卡德里昂去遠征隊找人……」瑟洛斯正提著自己的建議，眼角不經意的瞄向泉水的方向，接著他不自然的停頓了。

　　眾人隨著他的目光望去，赫然發現亞法爾已步入水中，朝著池水中心走去。

　　這池泉水比看起來還深，尚未走到中心，水位以來到亞法爾的腰部，看他還在往前走，眾人心中皆是驚訝。更令他們訝異的是，他懷中還抱著已無生氣的珍。

　　「這小子……」凱文見狀邁步想將他拉回，卻聽到卡德里昂的聲音。

　　「太陽之井曾經有個傳說，據說當時巫妖王為了復活他的手下而進攻太陽之井，最終以太陽之井的力量將其復活。」卡德里昂說著那段傳說。

　　「他想復活這女人？用這池水？」薩雷斯塔恩咋舌，「這可不是太陽之井，法力不夠純也不夠強大！」

　　隨著亞法爾的深入，泉水再次起了不穩定的漣漪，眾人擔心又會再次發生魔法異動，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卡德里昂想起泰莎娜交給他的那瓶綠色泉水，她說過那是融合了月井與太陽之井的魔法泉水，也是舒米納斯始終沒有到手的魔力。他快步來到水池邊，從懷中掏出那瓶魔法泉水，緩緩將其倒入水池中。

　　就在綠色泉水落入黑色的混濁魔法池的瞬間，泉水開始改變顏色，從兩者交會的地方開始，不穩定的魔法開始鎮定，池水也逐漸變得清晰。隨著整瓶泉水倒入水中，整片池水也已肉眼可見的速度轉化成清澈且散發光芒的魔法泉水。

　　月井及太陽之井都是來自永恆之井最原始的水源，沒有取得這最純粹魔法泉水是舒米納斯最大的敗筆。

　　水面逐漸平息下來，亞法爾也來到了水池的中央，來到那女人的身邊。光芒包圍著他們兩人，池水也越來越清澈，空中跳躍的魔法粒子也越來越明亮。

　　女人笑了，在那抹微笑中她的身影逐漸淡去，消散在空中，而亞法爾也感覺到一股暖流包圍著他。他可以感受到魔法的流動，在空中，在水中，在他身體之中。他下意識的指引著魔法的流動，將他們集中在一起，最後導入懷中的那副軀體內。

　　光芒散去，池水也不再發亮。亞法爾屏住呼吸，不敢移動半步。他不確定自己做了甚麼，但整個過程中，他是心有所求的。

　　時間彷彿靜止，他的眼睛一下都不敢眨。

　　懷中的人動了。

　　先是皺了皺眉頭，接著緩緩地撐起眼皮，卻又因為沒有力氣而眨了好幾下眼睛。
　
　　「我說過我已經活得夠久了……你是沒有聽懂嗎？」女人虛弱的說道。

　　亞法爾喜出望外，轉頭看了看岸邊的一群人，再轉頭看了看珍，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好累……晚點再跟你算帳……」珍輕輕說著，一點也沒有動怒的感覺，語畢將眼閉上，竟是睡了過去。

　　這次真的只是睡了，睡飽就會再次醒來，而不是再也不會張開眼。

　　卡德里昂手中的法杖忽然浮現藍色的符文，符文輕快的跳動，就像是裡頭的靈魂正經歷著此生最快樂的時光。

　　眾人互看了一眼，終是鬆了一口氣，想著方才亞法爾那震驚的傻樣，忍不住笑了出來。

　　如果這不是奇蹟，那還不知道甚麼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