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角的世界

〈　四　〉


　　眼前人兒的臉是多麼的蒼白，白的好像她已沉睡了好幾年，永遠不會再醒來一般。她的雙眼緊緊閉著，沒有任何的移動，就連眼皮下的眼珠子都沒有滾動。她的雙唇是淡淡的紫紅色，搭配著蒼白的肌膚，好似整個人被一層霜雪覆蓋。

　　瑟洛斯蹲在這裡看著躺在床上的希絲莉亞多久了？從前一天晚上他就因為睡不著而來看著她，然而越看就越沒有睡意。

　　跟從前比起來，現在的希絲莉亞給人的感覺是如此的冰冷，也只有在她闔眼休息的時候才能讓瑟洛斯有機會可以聯想從前。

　　他愛的女人就在他面前，但為何感覺卻如此的遙遠？

　　床上的人兒沒有回應瑟洛斯的思念，只是一個轉身將背對著那雙凝視她的雙眼。然而這麼一轉身，落入瑟洛斯視線的則是她背上那道又深又寬的傷口。

　　就是這個傷口把希絲莉亞永遠的帶離了他的身邊，瑟洛斯永遠不會忘記那時候的景象，更不會忘記當時希絲莉亞因為疼痛而發出的尖銳叫聲。那是他的惡夢，每當夢到當時的場景，他都會從睡夢中驚醒。

　　瑟洛斯想伸手觸碰那道傷口，卻在察覺身後的目光後而打消了念頭。

　　「你已經盯了她很久了！」哈爾的聲音在瑟洛斯身後響起，瑟洛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之後，轉過頭去瞪他一眼。然而這一轉才發現，看著他的不只哈爾，還有希絲莉亞的惡魔守衛。

　　「你們不也看我看的很爽？」瑟洛斯口氣帶點不爽的說著，「有這麼好看嗎？」

　　「是啊！有這麼好看嗎？」這次開口的是床上的希絲莉亞，她坐起身，盯著還蹲在床邊的瑟洛斯。

　　「雖然死人是不用睡覺，不過還是想閉眼休息一下，」希絲莉亞的口氣帶有些許不快，「你這樣一直盯著看，會讓人很不自在你知道嗎？」

　　「………」瑟洛斯看了帶點怒氣的希絲莉亞，接著什麼都沒說的起身離開了房間。哈爾見到沒有什麼熱鬧好湊之後，也轉身一起離開。


　　包括惡魔守衛在內，他們四個已經在這小屋中呆了幾天了，但凱文等人卻都還沒回來。瑟洛斯除了無聊找惡魔野豬開開刀剝剝皮之外，也沒有離開小屋太遠的地方。雖然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什麼事情發生，但為了避免有什麼突發狀況，他還是堅持留在這裡。

　　由於床鋪有限，哈爾決定讓唯一的女性，希絲莉亞睡床，他和瑟洛斯則是隨便在木屋別處打地舖。然而瑟洛斯卻常常半夜睡不著覺的跑去盯著希絲莉亞看，也常常遭到白眼攻擊。


　　用力大口的吸著悶熱的空氣，瑟洛斯想用胸腔的不適來趕走煩人的思緒。然而他越是不去想，過去的回憶卻越是清晰，清楚到好似一切的發生只是在幾天前而已。

　　被希絲莉亞『趕』出房間之後，瑟洛斯來到了木屋外的小墓園，而哈爾跟著出來之後，決定去城裡買些日用品。哈爾的離開讓這裡剩下他與希絲莉亞兩人，雖然對他來說是個靠近希絲莉亞的好機會，但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兩人之間其實還是頗為尷尬。

　　不對，不只他們兩人，在他們之間，還有希絲莉亞的惡魔。

　　「咳咳！」酷熱的空氣伴隨著飛舞的沙塵被瑟洛斯大口的呼吸吸進了肺部，讓他突然嗆了一下的猛咳。他一邊咳一邊扶住某位勇者的墓碑，也正因為彎腰咳嗽的動作，讓他瞄到了身後剛從小屋走出來的希絲莉亞。

　　「對不起，剛才我的口氣不是很好………」希絲莉亞沒有正視瑟洛斯，眼睛稍微瞄向一旁的說著。

　　「是我………咳咳………不該這樣一直盯著你看的………咳………」瑟洛斯嘗試平穩呼吸，假裝冷靜，但越是強忍就越是受不了，「咳咳！」

　　「你沒事吧？」希絲莉亞稍皺眉頭的看了一眼，「不要逞強會比較好吧………」

　　逞強嗎？瑟洛斯心想，他有逞強嗎？有這麼明顯嗎？

　　瑟洛斯好不容易抓到了呼吸的頻率，一臉什麼都沒發生的看著希絲莉亞，卻發現她在偷笑。

　　「有這麼好笑嗎？」瑟洛斯並不認為他被嗆到有多好笑，但有一點不可否認的是，不管是現在還是過去，希絲莉亞的笑容似乎都有讓他平靜下來的效用。

　　「你一直是這個樣子嗎？」希絲莉亞站在離瑟洛斯不遠的地方，輕輕的問著，「對於什麼事情都忍著，認為撐過去就好了？」

　　「什麼意思？」希絲莉亞講話什麼時候這麼深奧過了？瑟洛斯稍為歪著頭看著眼前的女人。

　　「沒什麼，只是有點好奇，你到底是誰………」希絲莉亞的聲音帶了點迷惑，「我到底是誰………」


　　一陣不知從哪裡來的風吹過，從兩個人之間的空隙間穿過，飄向另外一邊不知盡頭的大地。沙塵吹過，瑟洛斯一時之間看不清楚對面的人兒，彷彿風停了之後，又會剩下自己一般。

　　「老實說，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在什麼樣子的環境長大，我的確是一無所知………」瑟洛斯淡淡的說著，「我跟你的相遇，也只有那短短的幾天而已………」

　　「那就告訴我吧………」希絲莉亞的口氣帶著些許期待，「告訴我，在那短短的幾天內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們怎麼見面，在哪相遇，又怎麼分開的………」


　　風停了，沙塵也平靜了下來，眼前的人兒依舊站在原地，沒有離開，也不會消失。

　　「沒問題………」瑟洛斯稍微揚起了幾年來從未揚起的嘴角，輕輕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