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角的世界

　　所有人幾乎是同一時間回到酒館，多虧了大家分頭行事，因此並沒有花掉太多的時間。

　　珍和希絲莉亞早就準備好一切，在屋內等待其他人回來，貼心的希絲莉亞甚至還準備些點心，讓眾人回來的時候可以補充一點體力，然而除了亞法爾和普普洛之外，沒有人有那個食慾。

　　索拉利將所有需要的道具裝在袋子中交給珍，材料不多，但有些雜亂。卡德里昂則是將裝滿草藥的小布包遞給希絲莉亞。輪到瑟洛斯的時候，珍忍不住笑了出來。

　　「薩雷斯塔恩一定會氣死。」珍看著被瑟洛斯五花大綁的地獄火小鬼笑著。

　　身為上古惡魔的薩雷斯塔恩有著很高傲的自尊心，要是他醒來發現自己變成一隻隨處可見的小鬼，可能會惱羞成怒吧！不，是一定會。

　　「小鬼不錯啊！很輕鬆就可以被制伏。」索拉利也開起玩笑。

　　材料道具都準備好了，珍將眾人趕到大廳，選擇在小房間內進行儀式。不知是不想讓人看見還是不想被打擾，連門都緊緊關上。

　　大廳中亞法爾和普普洛因為沒事做所以繼續吃，瑟洛斯則是滿臉擔憂的望著二樓的房間。

　　嘴上說這次會相信她，但瑟洛斯還是忍不住心存懷疑。珍這個女人太過懸疑，甚至超越暴風城中聚集在『已宰的羔羊』的那些術士。在得知她根本不是術士後，不得不產生更大的疑惑。

　　「或許她不是個普通人類，但我認為她並沒有惡意。」卡德里昂首先打破沉默。

　　「她絕對不是普通人類，又或著根本不是人類。」瑟洛斯始終猜不透珍到底是甚麼樣子的存在。

　　「怎麼說？珍看起來很正常呀！」亞法爾終於停下進食的動作，於是普普洛開心的搶走最後一塊水果派。

　　「在我年經也還沒加入軍隊的時候，就聽說過『已宰的羔羊』中有個名叫珍的奇怪女人，但去詢問時那術士甚麼也都沒說，還粗魯的把人趕出去。」瑟洛斯不解，「都過了這麼久，她那模樣真是一點也不科學。」

　　整個艾澤拉斯上，只有精靈族群可以活到極高歲數但樣貌卻不會老化，珍是個人類，照道理來說過了這麼久，就算不是個老太婆，年紀應該也不小了。

　　「不管她是不是人類，感覺很可靠呀！甚麼都會。」索拉利倒是沒甚麼懷疑。

　　「你知道她怎麼離開暴風城的嗎？」瑟洛斯想到之前從客人口中聽到的消息，「我還以為她和那群術士關係不錯。」

　　「怎麼了嗎？」亞法爾伸手朝盤子摸去，才發現最後一塊派被普普洛吃掉了。

　　「聽說她把『已宰的羔羊』給燒了。」瑟洛斯回想著，「至少那些術士是這麼說的。」

　　『已宰的羔羊』是位於暴風城花園區的一間酒吧，在酒吧底下則是術士們的聚集地，因此除了術士之外，一般人是不會靠近。珍不是術士，卻住在其中，要離開時竟然還放火燒了整間酒吧，照道理來說她要走應該是沒有人能攔得住她，到底是她和那些術士之間是有甚麼樣的恩怨？

　　「她應該是有她的原因吧！」卡德里昂也有聽說這件事，「她是個冷靜的人，我想不會那麼容易失控。」

　　「太冷靜有時候還是會讓人不安，是吧？」索拉利望向瑟洛斯。

　　瑟洛斯沒有回應，看來這裡只有他一個人明顯對珍抱著戒心。

　　亞法爾在一旁聽著，原本想再吃些點心，但看到普普洛那貪得無厭的表情，還是把最後一盤點心讓給他了。

　　這一路來他堅持跟著珍一起行動，雖然沒有太過排斥和其他人一起走，但總覺得在珍的周圍還是有一道牆。她知道對其他人來說她是個謎團，也知道很多人和瑟洛斯一樣對她抱持懷疑，但卻從來不去解釋甚麼。

　　剩下的時間在眾人的沉默及普普洛啃食點心的聲音中度過，在普普洛將最後一顆水果吞下肚後，樓上傳來開門聲。

　　有如珍所預料，薩雷斯塔恩有一部分的靈魂沉睡在希絲莉亞體內，而那些惡魔的呢喃正逐漸將他喚醒。要是薩雷斯塔恩的靈魂甦醒過來，那麼希絲莉亞恐怕又要再一次跟他搶奪這個軀體。好在珍及時發現並將他抽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這次的靈魂剝離的儀式進行得很順利，希絲莉亞除了看起來有點疲倦之外，沒有其他的問題。她只覺得心中少了點壓力，也不再聽到那些擾人的低語。

　　瑟洛斯向珍點頭致意，珍也禮貌性回應他。

　　希絲莉亞的事情已經搞定，再來就是薩雷斯塔恩。目前小鬼還在昏迷中，仍然被五花大綁，丟在大廳的椅子上。接下來就等他醒過來了。

　　過了大約幾十分鐘，小鬼終於在眾目睽睽之下睜開眼，珍沒有猜錯，當薩雷斯塔恩發現他那曾經勇猛的樣貌變成一個地獄火小鬼時簡直氣炸了，但無奈現在能力有限又被綁成這樣，只能自己生悶氣。

　　「這樣其實也蠻可愛的呀！」卡德里昂不知是否真心這麼說。

　　「可愛個頭！你這天殺的夜精靈！」薩萊斯塔恩暴跳如雷，「當初沒殺光你們全部真是失算！」

　　「不是失算而是沒那個能耐吧？」瑟洛斯馬上潑冷水。

　　「這裡最可愛的是我，還輪不到你！」普普洛竟然拿盤子朝薩雷斯塔恩丟去。他的發言讓在場每個人都傻眼。

　　到底是誰說過普普洛可愛的？接著眾人的目光一致的落在希絲莉亞身上。

　　「那個盤子不便宜呢！」希絲莉亞眼中只有被普普洛丟出去的盤子。

　　「契約裡沒有這一條！」感受到瑟洛斯的殺氣之後，普普洛快速躲到角落去。

　　「別鬧了！等等再收拾你！」瑟洛斯瞪了普普洛一眼，接著轉向薩雷斯塔恩，「有話要問你，最好認真回答！」

　　薩雷斯塔恩閉上嘴環顧四周，除了亞法爾還是傻里傻氣的樣子，其他人看起來都不太友善，希絲莉亞或許還好，但變成不死族之後，再溫柔看起來也有一定程度的恐怖。

　　他吞了口口水，為即將到來的省問做好心理準備。

　　豪不意外，薩雷斯塔恩果然知道舒米納斯，但出乎意料的是他非常討厭舒米納斯。

　　「那傢伙就是個自私自利的膽小鬼！」一提到舒米納斯，薩雷斯塔恩顯得十分厭惡，「你們說他還活著，我一點也不懷疑！」

　　薩雷斯塔恩是個殘忍的惡魔，這一點他自己不否認反而很驕傲。作戰的時候他享受對方在他黑暗的業火中哀號然後燒之殆盡，他喜歡看獵物痛苦的掙扎最後絕望的死去。他承認自已也遇過更為強大的力量，但是他絕對不會臨陣脫逃。

　　或許他不如衝前鋒的塞法洛特般勇猛，但他知道自己該做些甚麼，被賦予的職責也從沒忘過。他會作戰到最後一刻，就算耗盡身上每一滴法力。

　　上古戰爭就是這樣，只是沒想到雖然渾身是傷且耗盡力量，但他卻生還，甚至在海中漂流直到抵達東部大陸，並在幾千年後展開他的復仇大計。

　　「然後失敗了。」又是一盆冷水，是誰說的已經不重要。

　　薩雷斯塔恩無奈地看了希絲莉亞一眼，只能繼續說。

　　「舒米納斯那傢伙才剛開戰沒多久就逃了，我親眼見到他受了傷便趁亂逃跑。」薩雷斯塔恩一臉不屑，「他是個貪生怕死之徒，以前是，現在也一定是！」

　　「看樣子你對他了解不少，我們需要你將他揪出來。」珍冷淡地說。

　　「你們說我就要照做？拜託人是這樣的嗎？」就算被困在小鬼的軀體內，薩雷斯塔恩還保持著原有的高傲。

　　「你手上除了可能有舒米納斯的線索之外，對我們毫無用處，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很樂意將你大卸八塊。」珍面無表情地威脅著，「你說你喜歡看獵物痛苦的掙扎是吧？那如果立場調換一下呢？」

　　那一瞬間連站在旁邊的亞法爾都全身起滿雞皮疙瘩，更何況是被綁住的薩雷斯塔恩。

　　「你想知道甚麼？」薩雷斯塔恩的口氣馬上轉為配合。

　　不知道薩雷斯塔恩是真的願意配合還是只是演戲，在稍微把情況告訴他之後，他很認真地陷入思考。

　　「那傢伙八成是想恢復自己的力量吧？」薩雷斯塔恩這麼結論。

　　經過這麼多年的潛伏，舒米納斯的力量應該多少有些恢復，但比起原來該有的力量還是差了很多。他需要更快速的方式找回原來的力量，而身為法師的她所需要的便是強大的法力源，因此她開始掠奪法師身上的法力並將蒐集到的法力集中在一起。

　　艾澤拉斯很大，但她找不到一個可以隱藏這麼多法力的安全地方，這麼碰巧黑暗之門再次開通，也給了她逃離的機會。

　　上古之戰中燃燒軍團失敗，雖然活了下來但失去力量的她也不可能回去，至少已現在這種狀況不可能，於是她帶著大量的法力潛逃到德拉諾，然後她有了新的目的。

　　「新的目的？」希絲莉亞聽得入神。

　　「你的猜測我認為是對的，舒米納斯很有可能就在贊格沼澤。」薩雷斯塔恩看著珍，「她需要水源，很大量的水源。」

　　「要水源做甚麼？」這次想不通的是瑟洛斯。

　　「她想做出自己的永恆之井……」珍喃喃念著，連自己都不太敢相信自己說出的話。

　　但薩雷斯塔恩點頭。

　　「舒米納斯是個貪心的傢伙，也一直把自己當作很強大的存在，但她根本不是！不像我只是運氣不好，她總是高估自己的力量！」薩雷斯塔恩顯然真的很討厭舒米納斯，而這句話讓其他人有點質疑。
　　
　　薩雷斯塔恩，真的只是運氣不好嗎？

　　「但是光靠法師的法力足夠創造永恆之井那般充滿魔法的泉水嗎？」珍的疑惑不是沒道理，永恆之井若是那麼容易重現，世界還能這麼安穩嗎？

　　「不能。」薩雷斯塔恩斬釘截鐵地回道。

　　「那如果加上月井的泉水呢？」卡德里昂補上一句。

　　「還有太陽之井！」亞法爾想到普羅克曾提到太陽之井遭人入侵的消息。

　　「當然不行。你們沒有看過永恆之井的那種壯觀，光是站在附近就令人血脈噴張！那是多麼令人感動的時刻……」回想起永恆之井，薩雷斯塔恩開始興奮起來。

　　在座除了卡德里昂之外，沒有人真的見過永恆之井。珍轉頭看了卡德里昂一眼，似乎在詢問她是否有和薩雷斯塔恩一樣的感受，而卡德里昂回應的眼神告訴她，沒有那麼誇張。

　　「講重點。」於是珍冷漠的打斷薩雷斯塔恩的幻想。

　　「就算加上太陽之井和月井的泉水，她還是無法創造出第二個永恆之井，頂多弄出一池充滿法力的泉水而已。」對於被打斷，薩雷斯塔恩顯得不太滿意，「但這樣的魔法泉水也夠造成混亂了。」

　　「魔法的吸引力很大，不只對惡魔，還有很多其他存在都渴望那些力量，到時候一定會有人為了搶奪魔法泉水而開戰。」薩雷斯塔恩繼續說道，「要不是被你們搞成這樣，我都想去撈一撈了。」

　　「想都別想。」這次開口的是索拉利。

　　「有那麼大量的法力，就算躲起來也還是會被發現吧？總有些對魔法特別敏感的生物……」希絲莉亞想到沼澤地的納迦。

　　「我們其實有懷疑那些納迦也在暗自收集泉水製造和魔法相關的事物，或許他們也在暗地裡創造泉水。」卡德里昂思考著，「可能我們的注意力都放在納迦身上，反而忽略了其他可能的危險。」

　　要隱藏一片葉子，就把它放到佈滿落葉的花園裡。在充滿愛好魔法的納迦群中，就能藏起跟魔法有關的能量。

　　和薩雷斯塔恩溝通之後，大致可以確認舒米納斯就躲藏在贊格沼澤，只差一個確切的位子。她還在蒐集法力，但總覺得他們也沒多少時間能夠阻止她。卡德里昂認為他還是必須找到泰莎娜，泰莎娜是舒米納斯的手下，一定握有更多的線索。

　　他仍然堅信自己可以說服她。

　　「方向大致可以確定了，如果對方是上古惡魔的話，那就需要能夠對抗她的力量。」珍的腦中似乎在盤算甚麼，「我必須回艾澤拉斯一趟。」

　　「現在回去？」亞法爾不解。

　　「必須做些最後的準備。」

　　「尋找泰莎娜也需要一些時間，我想應該是來得及。」卡德里昂認為沒有問題。

　　「那我也要一起去！」亞法爾立刻要求同行。

　　「我拒絕。」珍斬釘截鐵地回答。

　　「那我可以一起嗎？」這次開口的竟然是索拉利，原本以為珍會馬上拒絕，但她卻猶豫了。

　　「這趟路不是郊遊，而且會到聯盟的領地……」

　　「我認為我可以顧好自己不會帶來麻煩。」索拉利自信滿滿，看了亞法爾一臉失望，他也忍不住幫忙說點話，「我也可以幫忙顧好這傻小子。」

　　珍的目光在兩人之間徘徊，思考了一陣子，最終妥協，答應索拉利。

　　亞法爾雖然高興自己終於可以同行，但卻無法不去想為什麼珍可以這麼果斷地拒絕自己，反而答應索拉利同行？難道他是真的這麼靠不住嗎？

　　「那我也一起去沼澤地搜索吧！不然這麼大一個地方，要找一個人太難。」瑟洛斯難得提供協助。

　　對於瑟洛斯的助援，卡德里昂表示感謝。

　　「那我……」希絲莉亞也想說甚麼，卻被瑟洛斯打斷。

　　「你留在這裡！這裡是我們的據點，需要有人在這邊守著！」話雖這麼說，瑟洛斯其實是怕希絲莉亞亂跑遇到麻煩。

　　「太好了！討論結束！那麼……」索拉利伸了個懶腰，接著不懷好意的看著薩雷斯塔恩，「這傢伙也沒必要留著了吧？」

　　「你想做甚麼？我都變成這種無害的樣子了！」薩雷斯塔恩感到一股寒意。

　　「基於私人恩怨，我也很樂意捏爆這傢伙。」珍不以為意。

　　一瞬間，薩雷斯塔恩感受到從來沒有過的壓迫感。他的目光快速掃過整間酒館，尋找可以保住他性命的東西，最後他的目光落在希絲莉亞身上。

　　「他現在沒有甚麼殺傷力了，就放過他吧！」果然還是希絲莉亞心腸最軟，「我跟普普洛可以看住他！」

　　「他可是薩雷斯塔恩啊！」瑟洛斯反對。

　　「但現在他只是個小鬼！八成連我都打不過！」不知為何深愛惡魔的希絲莉亞護著薩雷斯塔恩。

　　有那麼一刻，薩雷斯塔恩覺得很感動。

　　看著認真想留下薩雷斯塔恩的希絲莉亞，瑟洛斯雖然想反駁卻還是放棄，只能威脅普普洛要盯好薩雷斯塔恩，要是希絲莉亞有甚麼閃失，他也會一併被捏爆。

　　這次換普普洛一臉厭惡的看著薩雷斯塔恩。

　　天色不早，希絲莉亞替眾人準備簡單的晚餐，也整理了些空房給大家休息，明天一早他們將各奔東西。瑟洛斯和卡德里昂會前去贊格沼澤尋找泰莎娜，順便調查舒米納斯可能躲藏的地方。珍會帶著索拉利和亞法爾一同回艾澤拉斯尋找那能夠對抗上古惡魔的力量，只是沒有人知道那到底是甚麼，問了，她也沒多做解釋。

　　用餐的時候大家都很沉默，在他們心中有著一樣的疑慮與不安。

　　他們真的能夠找到舒米納斯嗎？假如找到能有勝算嗎？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每個人心中都有譜，但都不願去多做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