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角的世界

　　夜已深，就算已經是把死人骨頭，沼澤地的風還是令瑟洛斯起了寒顫。

　　白天的沼澤已經夠讓人感到不舒服，更別說是深夜，再加上今晚起了霧，讓不安指數又提升不少。雖然這樣的環境對一個需要隱匿的盜賊來說非常適合，但比起這種濕濕冷冷的地方，他還是比較喜歡天氣溫和的納葛蘭。

　　一般來說除了食材需要，瑟洛斯是不會想來這沼澤地亂晃，不只氣候令人不舒服，還有很多不友善的居民。

　　贊格沼澤甚麼樣的種族都有，除了那些野生動物之外，還有些群居的生物。最常出沒西邊的是群居的孢子人，個頭小小的但一來就是一群，雖然沒有艾澤拉斯的魚人那麼惱人，但還是讓人避而遠之。

　　四處遊蕩的真菌巨人也是不能小看，這些大塊頭看起來又蠢又慢，但追著人打的時候動作倒是挺迅速，瑟洛斯曾經被以為是岩石的巨人追著打，跑了一打段距離才甩掉。

　　另外還有遺落者，他們也是原始的群居生物，會蓋房子會研究魔法，和艾澤拉斯的種族比較類似，但溝通不便，對外人也是十分排擠。他們沒有孢子人那麼難搞，但瑟洛斯也不想和他們扯上甚麼關係。

　　說到煩人的傢伙，最讓瑟洛斯頭大的還是南邊那些鳥人。他不喜歡吵鬧，而那些鳥人卻一個比一個聒噪，被發現就追著他打，一邊打又一邊吵，烙來不少幫手一起追著打。不是他打不過，但他只是路過而已，幹嘛搞得這麼熱鬧。

　　這麼討厭贊格沼澤的瑟洛斯之所以會在這大半夜的出沒於此，總歸一個人的一句話。

　　這一次這個人不是希絲莉亞，至少第一個開口的不是。

　　基於最近發生的事以及即將可能會發生的事，酒館這幾天處於歇業狀態。晚上眾人如同往常一起吃過晚餐後各忙各的，勾德回到地面上繼續等待租借飛行座騎的客人，曼妮則是照顧那些休息的雙足飛龍和獅鷲獸。希絲莉亞一如往常抓著普普洛去整理廚房，而普普洛也照舊一邊喊著『契約裡沒有這一條』一邊跟著走。瑟洛斯的任務就是整理桌椅，只是現在他們多了一個成員。

　　薩雷斯塔恩。

　　現在的薩雷斯塔恩沒甚麼力量，頂多就是個比較強悍的地獄火小鬼。起初他非常不習慣被指使做家事，但在多次性命受到威脅之後，他也學會幫些忙。

　　自從以地獄火小鬼的模樣甦醒之後，他原本高傲的自尊心也瞬間瓦解，雖然還抱有某種程度的雄心，但目前他最執著的就是不能被看扁。至少不能輸給那個低等的小鬼普普洛。

　　看他這個樣子，老實說瑟洛斯也有點同情他，畢竟這隻地獄火小鬼還是他抓來的。

　　就在桌椅都整理好後，薩雷斯塔恩反常的跑到酒館外，原本以為他只是想看星星，誰知卻一直沒有回到屋內。幾人出去找他，只見到他表情沉重的望著贊格沼澤的方向。

　　「沼澤那邊有事。」薩雷斯塔恩簡短地說道。

　　原本瑟洛斯不以為意，但薩雷斯塔恩的反應實在太令人在意。

　　他認為沼澤地的惡魔在今晚有動作，只是光憑聽到的，他不知道是甚麼動作。

　　他聽得到，雖然因為距離的關係他聽不清楚，但他知道那是惡魔的低語，更加頻繁的在沼澤那一帶迴盪。

　　曾經希絲莉亞因為體內有薩雷斯塔恩的靈魂在作祟，所以她能夠聽得見惡魔的低語。如今薩雷斯塔恩的靈魂已被抽出，雖然尚有力量殘留，但她已跟惡魔無關，因此她聽不見薩雷斯塔恩口中的低語。瑟洛斯和哥布林兄妹都是普通生物，自然是完全無感。至於同樣是惡魔的普普洛，薩雷斯塔恩表示他是那種低到不能再低的最低等惡魔，這些聲音他也聽不到，就算聽到了也一點用處都沒有。

　　面對薩雷斯塔恩的貶低普普洛表示抗議，但沒有人理他。

　　想到仍在贊格沼澤尋找泰莎娜的卡德里昂，瑟洛斯和希絲莉亞皆有不安，討論過後將由能夠匿藏於黑暗中的瑟洛斯前去查看。

　　他的目的只是要確認卡德里昂的安危，倘若沒事即刻返回。他必須做出這樣的保證，不然希絲莉亞說甚麼都要跟去。

　　原本想叫薩雷斯塔恩同行，畢竟只有他能聽懂那些低語，但他卻死也不肯跟著瑟洛斯去。

　　「我只去這女人去的地方。」薩雷斯塔恩堅定地回答。

　　『這女人』當然指的就是希絲莉亞。

　　所有人都曾想置他於死地，唯有待在希絲莉亞身邊他才感覺生命有保障。

　　反正只是查看一下，瑟洛斯放棄強迫薩雷斯塔恩隨行，獨自前往尋找卡德里昂。

　　這就是瑟洛斯在這大半夜出沒於贊格沼澤的原因，也是來到這裡他才感覺到那股異樣。看似無異的沼澤，空中混著一股混亂的氣息。他感到不安，偏偏又起了霧讓視線範圍有限，雖然四處有發光的蘑菇，但對照明並無幫助。

　　帶著警戒的心，瑟洛斯在巨大的蘑菇叢林中走著，任何風吹草動都讓他繃緊神經。

　　真菌巨人們不見蹤影，鳥人也躲回屋內，一路上就連野生動物都少了許多。

　　「嘻嘻！」

　　細小的聲音傳入瑟洛斯耳中，他停下腳步更仔細的聆聽周遭的動靜，那雙陪他征戰多年的匕首也早已握在手中。

　　「嘻嘻！」

　　像是在竊笑一般，對方藏身在迷霧之中，似乎認定瑟洛斯找不到他們。

　　不是自誇，瑟洛斯對自己的感應力非常有把握，也因此在對方破霧而出的同時，他準確的擋下攻擊。

　　「嘎！」攻擊被擋下後，對方聽起來十分生氣。

　　「地精？」瑟洛斯看著眼前嬌小的身影，似乎有點意外，而在發現那雙散發紅光的雙眼之後，大概知道他的敵人是甚麼。

　　　或許曾經是個聯盟的地精，如今他已是惡魔的爪牙，從他身上裡裡外外散發的黑暗能量來看，他已經壞透了。

　　「嘎！」地精發出怒吼朝瑟洛斯再次撲去，而瑟洛斯也輕鬆接下攻擊。

　　或許真是被黑暗能量滲透太深，這隻地精就像隻野獸一樣，連講話的能力都沒有了。不只講話能力，他或許連思考能力都已喪失，完全以本能在作戰。

　　地精舉著小刀瘋狂朝瑟洛斯攻擊，只是一切看在瑟洛斯眼裡都只是雕蟲小技。

　　以一個盜賊來說，這地精的動作確實很快，但他對上的可不是一般人，而是以敏捷出名的瑟洛斯。
　　
　　至少他本人是這麼認為。
　　
　　「嘎！」地精再次發出憤怒的吼叫，無論他怎麼攻擊就是無法傷及瑟洛斯一分一毫。

　　一隻地精很好對付，只不過就過去的作戰經驗，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尤其是遇到這種體積小的敵人。

　　和魚人或是孢子人一樣，有一個就會有第二個。

　　說時遲那時快，一旁的矮樹叢中竄出另一團黑影，就算在霧中他手中的匕首仍舊清晰可見。同一時間一早現身的地精也舉刀撲向瑟洛斯，似乎想用夾攻的方式來制服對方。

　　說過不是省油的燈，瑟洛斯不慌不忙閃過第一記攻擊，再擋下第二刀，隨後朝後來出現的那隻一個肘擊將他打飛。

　　兩隻地精被打得莫名其妙，從地上爬起後甩甩頭，無視痛楚再次撲向瑟洛斯。

　　比魚人還煩。

　　這次瑟洛斯腦中飄過的第一個想法，接著他注意到後來的那隻地精身後似乎揹著甚麼龐然大物。

　　不是那東西真的很大，而是地精體積太小，所以才令那物件顯得特別大。仔細一看，那是一把劍。

　　一把閃爍著複雜紋路的劍。

　　「你撿了不該撿的東西，小鬼。」瑟洛斯一眼就認出那把劍，而那把劍也像是認出他一樣，紋路漸漸透出紅光。

　　魔域之刃，凱文的劍。

　　看樣子當初攻擊凱文和歌利雅的就是這兩個地精，只是光憑他們有辦法打倒那兩個人嗎？

　　很快的瑟洛斯就明白這兩個傢伙有多難纏。

　　三人來回交戰好幾回，瑟洛斯都開始覺得有點累，但這兩個地精確絲毫沒有疲倦的跡象。就算砍傷他們，他們也像是沒有痛覺一樣繼續攻擊。

　　再這樣下去，自己恐怕會先累倒。

　　「嘎！」一隻地精發出哀號，瑟洛斯第一時間轉頭去看發生什麼事。

　　只見樹叢竄出一頭黑豹，一把將地精撲倒在地上。

　　黑豹的身上有著德魯伊的紋路。

　　「卡德里昂？」瑟洛斯脫口而出。

　　基於塞納里奧遠征隊營隊定居在贊格沼澤的緣故，這一地帶的德魯伊不少，雖然眼前的黑豹可能是任何一名德魯伊，但直覺告訴瑟洛斯他是卡德里昂。

　　「你怎麼會在這？」黑豹回話的瞬間瑟洛斯知道自己沒有猜錯。

　　卡德里昂不明白瑟洛斯為什麼這麼晚還會出現在沼澤，若不是那兩把散發紫光的匕首很好認，他也不會注意到那就是瑟洛斯。

　　當時他感覺到有騷動所以離開住所，但巡邏了一圈之後沒有察覺什麼異樣，歸返的路上聽到打鬥聲才過來查看，沒想到會遇上瑟洛斯。

　　「薩雷斯塔恩說今晚沼澤地不太安份所以就來看看，就遇到這兩個傢伙。」瑟洛斯回道。

　　其實對於薩雷斯塔恩的話他起初不太相信，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前來看一下，沒想到還真被他說中。

　　「攻擊凱文和歌莉雅的就是他們兩個。」卡德里昂盡力壓制住地上的地精，只是他不斷掙扎，似乎有點難度。

　　揹著劍的地精從後方突襲卡德里昂，瑟洛斯一個箭步阻擋了攻擊，混亂之中，卡德里昂爪下的地精也掙脫逃開。

　　「我知道，吶！劍還在背上咧！」瑟洛斯指著那隻背著長劍的地精。

　　老實說他不得不佩服這隻地精，背個這麼大又這麼重的劍還能活蹦亂跳。

　　「他們有點棘手。」卡德里昂快速捕捉地精的行蹤，若不是習慣夜視，還真是完全看不到他們在哪。

　　「不會累啊！他們……」就連瑟洛斯都忍不住咋舌。

　　「他們已經不是一般的生物，直到死亡不會罷休吧！」卡德里昂感到心痛。

　　這兩個地精是經過甚麼樣的事情才會變成這樣？變成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想必不是他們所期望的。

　　「那就給他們個痛快吧！」瑟洛斯握緊匕首，「不然出事的就是我們了！」

　　有了卡德里昂的加入，戰鬥不再像先前那麼累，只不過體力耗盡也是遲早的。在想出甚麼辦法之前，地精們突然慢下動作接著抬頭聆聽，似乎有人在呼喚他們。

　　就像薩雷斯塔恩說的，那些他們聽不到的聲音。

　　惡魔的低語。

　　接著，地精們放棄與瑟洛斯兩人糾纏，朝沼澤的另一邊前進。

　　「阻止他們！」卡德里昂下意識喊道，接著追著一隻地精而去。

　　「等等！」瑟洛斯來不及追上卡德里昂和那隻地精。

　　眼看另外一隻背著劍的地精即將逃走，瑟洛斯將手中的匕首朝他奮力擲去。

　　「嘎！」正中目標，被刺中的地精狠狠摔在地上，他起身想繼續前進卻發現身後的魔域之刃掉了。

　　「想都別想！」見到地精想回頭去撿魔域之刃，瑟洛斯搶先一步，揮出匕首逼退地精。

　　那隻地精看起來十分火大，再一次和瑟洛斯開戰。

　　看來死守魔域之刃是他的任務，只是瑟洛斯說甚麼都不會讓他得逞，不管他們要這把劍的目的是甚麼，只要他還在就不會讓他們再搶走一次。

　　雙方你來我往激烈交戰，瑟洛斯運氣很好的還在交手的瞬間從地精身上取回他的匕首。

　　似乎是花了太多時間與瑟洛斯戰鬥，地精終於放棄轉身消失在迷霧中，也讓瑟洛斯終於鬆了口氣。這場戰鬥再不結束，他還真不知道自己能夠撐多久。

　　至少魔域之刃是守住了，再來就是要去支援卡德里昂。回頭一看，瑟洛斯的表情卻僵住了。

　　剛才魔域之刃掉落的地方空無一物。

　　「該死的！」瑟洛斯大聲罵著。

　　難不成是那隻地精又把魔域之刃撿走？

　　無奈瑟洛斯只有準備再去追地精，未料一轉身便看到地精手持匕首朝他撲來。沒想到會被偷襲，瑟洛斯急忙用匕首阻擋，卻因來不及反應而讓匕首被打飛。所幸匕首是成對的，還有一把可以作戰，只是身心俱疲加上被打亂節奏，瑟洛斯頻頻處於下風。

　　他以為這兩隻地精只會猛攻不會思考，看來他錯了。

　　或許真的是太累了，竟然被地精逮到機會，連另一把匕首也被擊落。

　　這麼多年來甚麼都無法將他擊倒，如今難道會敗在這一隻地精身上？瑟洛斯怎麼想都不甘心，但他已經沒有武器了。

　　沒有武器的盜賊還能做甚麼？就連雙腿都有些不聽使喚。

　　希絲莉亞，我會回來的，等我。瑟洛斯心中這麼想，但他回得去嗎？

　　地精舉起手中的匕首朝著無路可退的瑟洛斯撲去，然而就在瑟洛斯以為一切都要結束時，他聽到地精發出一聲慘叫。

　　一個身形粗曠的人影介入他們之間，揮著一把雙手劍將地精擊退。

　　那是一把散發紅光且劍身閃爍著複雜紋路的雙手劍。

　　「你這小子是不是太久沒打架都生疏啦？」